戗辙

少年总会在草长莺飞的日子里逐梦。

河北

世人皆说他生得漂亮。

更有甚者,曰:“其貌似花。”


冀州当场脸都绿了。

他名冀,幽,直隶,河北。


给人的印象永远都是安静不张扬,不喜欢笑。

曾经极致辉煌,也伤痕累累。

就像在暴雨中苦苦挣扎的花草,叶片花瓣被打的奄奄一息。




幼年时,他走神看了一会那个不辞辛苦的少年来到邯郸学步,因而挨了母亲一个暴栗,小团子捂着头上的包偷偷抽泣,然而还得把书法摹完。




到爱新觉罗氏牵着骏马住进豪华的紫禁城时,当年的团子已经开始窜个头了。

他有了一个新名字:直隶。


看着稚气未脱的京城和天津卫天天吵嘴拌架,一脸严肃的少年一手提溜一个扔回各自的岗位。

两小孩就是抱住兄长大腿不肯回去,十三岁的直隶只好坐在藤椅上讲历史。

不久就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噜声。



八国联军进军中华以及日军侵华,那是他永远无法释怀的伤。

北平和天津一一沦陷,他的脸上血痕与泪水混合模糊,玄色长衣早已看不出原来颜色,冷漠的眸中是心痛与恨。


天津轻轻地抹去北平身上的泥土,一声不吭地看着他。

直隶抱住他,曾经傲娇蛮横的小少爷在哥哥怀里哭得泣不成声。


“哥……北平他怎么了……”

直隶的喉咙像被塞了块棉花,他答不上来。




民国时,他已十七。

两个弟弟年方十二,却仍脱不了骨子里的任性。

河北无奈地叹了口气,看着打掉眼前最后一个日本兵,麻利地收了枪,长腿跨过战壕准备部署下一个计划。

山西勾着他的脖子,赞叹枪法,把天津的电报交给他以后顺便蹭了顿饭以及两个手榴弹。


河北借着月光,努力辨认着天津那狂放不羁的草书:


哥,我现在挺好,勿念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天津


山西一边啃着饼一边调侃他写得一手好行书,分别被其弟加工成楷草两书。

河北撕了块饼挨着坐下,听着山西的人生大论发起了呆。

“你说还有多少年中国才能解放?”

“啊?”正说得兴致勃勃的山西冷不丁被打断,认真地思考了会,很诚恳地说了句“不知道。”

“不过应该很快了吧。”




2020年。

庚子新春。

二十一岁的河北戴上防护眼镜,有条不絮地组织人员向武汉支援物品,派送医护人员。

他擦掉额头的汗,无意间瞥到一抹新绿。

再眨眼时,却仍是一片枯黄。

对啊,雨水已至,春到了。


他给卡车贴上横幅,轻轻抚摸两个字:

河北


那是他的名字。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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